流失文物“回归”路艰辛民间收购成重要途径

本月初，佳士得拍卖公司来到太原举行巡展，带来一条消息：今年9月，山西一藏家以600万元人民币，在拍卖场上拍回一尊天龙山佛像佛首。藏家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将此尊佛首捐给天龙山。

这是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因为文物回流对于我们来说，一直是一个大难题，而这位藏家却用行动，给出了这一难题的解答“方程式”。

11月12日，山西省文物局宣传处处长许高哲对《山西青年报》记者说，像这样回归的重要文物，在山西并不多见，此前，官方有记录的只有灵石资寿寺的18尊佛头。

省文物局博物馆处处长高晓明也表示，目前山西还没有真正通过官方追回的海外流失文物。“政府鼓励民间通过捐赠等方式让文物回归，但政府绝对不会出钱回购，这是有辱主权的做法。我们会通过合法途径追讨，只是难度很大。”

18尊佛首回归山西

灵石资寿寺18尊佛头回归山西，是山西文物回归史上的一件大事。

1999年3月29日，痛别家乡五年多的罗汉头像取道香港、上海，安全回到了故里资寿寺。三只装载18尊罗汉头像的红杉木箱顺利走完了千里回归之路，乡亲们擂鼓鸣锣，庆祝十八罗汉一夕受辱，今朝荣归。

1993年，资寿寺18尊佛头被盗，后被辗转卖到台湾，还有些流落到日本、东南亚等国家。

1996年春节期间，听到有批佛头正在找买主，台湾震旦集团董事长陈永泰先生非常感兴趣。陈永泰虽然私人收藏丰富，但他有一条原则，就是所藏之物必须来历清楚，绝不收不明不白之物。他认为收藏盗窃来的文物玷污了收藏家的声誉，同时客观上等于在为贼销赃，进一步助长了盗窃文物的嚣张气焰。

当他听说这批佛头来自山西后，立即找出中国佛教协会1991年出版的《山西佛教彩塑》图册，将拿来的佛头照片逐一“对号入座”。经仔细辨别，确认它们正是山西省灵石县资寿寺里的明代彩塑罗汉头像。显然，这批佛头是失窃的国家珍贵文物！想到这里，他心情很沉重。经一番认真思考，笃信佛学的他决定做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就是不惜代价，用重金将失窃的佛头全买下来，捐献国家，他的这一想法也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然而18尊佛头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不知经过多少中间人之手，价格翻了数倍。另外，由于不清楚剩余佛头流向哪里，想全部收回非常不易！于是，他先让人把流落在台湾的佛头全部买下，之后，又派手下人四处打听消息，寻找其他佛头。经过努力，他听说有人在日本发现几尊，便马上赶到日本买了下来。终于凑齐了16尊罗汉佛头，然而两尊童子佛头(展布和尚)仍杳无音讯。

1996年夏，陈永泰先生投资上海发展事业，同时与上海市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联系，表示希望无偿捐献购回的这批罗汉佛头。上海市台办极为重视，在盛赞陈先生爱国义举同时，积极与山西省有关方面联系，通过失物照片进一步证实，这批佛头确实就是资寿寺被盗的文物。

不久，最后的两尊童子佛头(展布和尚)也有了下落。原来，这两尊童子佛头流落到东南亚一位古董商手中。但这时陈先生要收齐佛头捐献的消息已尽人皆知，出于惟利是图的本性，那位古董商来个奇货可居，漫天要价，每尊佛头索价高达10万美元。但陈永泰先生没有犹豫，毅然买下了最后两尊佛头。至此，18尊罗汉一尊不少，全部收回到陈永泰先生手中。

文物回归的民间力量

事实上，近年民间收购与拍卖成了外流文物回归的一条重要途径。

山西晋德拍卖公司业务负责人贾晋华表示，民间回购文物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频率也越来越高，这样可能会有更多的山西文物被发现。

“中国迅猛发展的市场经济已经影响到各个方面，收藏市场当然也不例外。市场化程度越来越高的大势不但刺激着收藏者参与藏品交易的热情，也吸引着流失海外的文物古玩争相回流。”山西收藏界资深人士许岩表示，从某种程度上说，海外回流艺术品从根本上改写了一百多年来中国文物古玩外流的历史，不仅对国家馆藏文物是个极大补充，也使许多珍贵艺术品由此进入民间。

尽管如此，很多有识之士回购文物还是有心无力，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贾晋华说，这几年中国收藏很热，但从国际各大艺术品拍卖行的拍卖实录来看，中国买家热衷的是字画、瓷器甚至家具，而佛像、雕塑则长期处在欧美收藏家的“自家院子”里。中国人想到人家地盘找饭吃，太难了。

今年9月山西富豪从佳士得拍回天龙山佛首，从动了念头到找到机会就花了两年多时间，而对佛头真伪的辨认则更是反复多次。最终是在专家和太原文物局的帮助下才加以确定。

关于天龙山佛首回购成功，收藏专家分析原因说，其中不乏美国金融危机的影响，因为佛像多为机构或博物馆收藏，留在私人手中的数量极为有限，也极难出现在拍卖现场，全球经济不景气，卖方持有热情降低，买家也谨慎收购，这提供了介入的可能性。另外，凤凰资讯等华语传媒积极推动，山西收藏家抱有爱国思想，艺术品备课比较充分，这些都是发现机会并抓住机会的动力。

“山西民间文物回流最大的困难是出入境不方便，一个是买家出入境手续办起来麻烦，一个是文物本身出入境很不方便，虽然有国家统一政策，但是山西在这方面管得比较严，而北京上海相对宽松一点。”贾晋华说。

政府追索外流文物

对于民间的收购行为，山西省文物局博物馆处处长高晓明表示，政府不反对，但是政府不可能掏钱去买流失文物，这是有辱国格和主权的事。“往小里说，有些文物是被盗墓者走私出去的，如果回购岂不是助长盗墓者气焰。”

日前，由于佳士得拍卖公司将于2009年2月23日至25日在法国巴黎拍卖圆明园的鼠首和兔首铜像，引起了中国网民的极大愤怒。

国家文物局博物馆司司长宋新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国政府坚决反对拍卖!拍卖战争中非法出境的文物，此种行为将严重损害中国人民的文化权益和民族感情，也有悖相关的国际公约。

反对拍卖、依法追索是中国政府对非法出境文物的一贯态度。宋新潮表示，中国政府积极响应并加入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关保护文化遗产的国际公约。在国际公约的框架下,我们通过国际合作,依法从境外追索因劫掠、盗窃、走私或通过其他非法途径出境的文物。

对于有购买意向的机构和个人，宋新潮表示，中国政府对这部分海外流失文物一贯地不承认其合法性，要让国宝通过合法形式回国，所以不赞成国内各博物馆购买这类非法流失出境的中国文物。

我们主张通过法律和外交手段，按照国际社会处理非法流失文物返还问题的法律框架和原则，依靠国际合作，依法追索。当然，我们也欢迎和鼓励国内外友好人士或机构，通过捐赠、归还等方式促成中国流失文物的回归。

文物回流阻力重重

近年来，要求归还、偿还历史性民族文物的呼声，正受到国际社会越来越广泛的重视。包括中国在内的不少国家已根据联合国公约，成功地索回了部分流失文物。但中国流失海外文物回归路途依然遥远。

“流失文物目前的占有者会给文物回归人为地设置很多障碍，收藏有各国流失文物的欧美博物馆，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把文物归还。”高晓明说。

“追回文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哪些文物可以追回就是一个纠缠不清的问题。判断文物非法和合法的依据在哪里？要弄清每一件流失文物的来龙去脉几乎是不可能的。其次，有哪些法律是他国承认的，可行的，有效的，这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除了依法索回，追寻文物还有一个重要途径就是依靠国际刑警组织，协助各国追回被盗文物。我国有一些文物是通过这个渠道要回来的。比如1995年3月，英国警方截获两批来自中国的文物，总数达3494件。根据有关国际公约，中国政府对这批文物享有所有权。经过两年艰苦的法律和外交斗争，1998年1月24日双方达成协议，承认全部文物的中国所有权，并归还中国。但目前为止，这是唯一成功的范例。

曾在国家文物局任职的山西人李晓东说，中国追索文物的困难，一是法律上的，有些国家不参加返还公约；二是文物档案方面，这个文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流传经过，我们的资料太少；三是归还方设置的障碍阻拦；四是当前的文物走私，非法买卖活动的猖獗。所有这些都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困境。

“在平等主权国家组成的国际社会中，要在文物的追讨归还问题上获得共识，达成普遍遵守的国际公约尚需时日。而涉及文化财产保护的国际公约虽有十余个，却很不完善，整个规则体系只是由国际道义来维系，有效的约束机制更是匮乏。因此在上述国际法律框架下追索文物仍是困难重重，任重道远。只有坚持追索历史上流失文物的严正立场，联合主要文物流失国共同行动，外交与法律手段并用，政府部门与民间组织相互配合，才有可能最大程度地追讨与回购流失文物。”

山西省文物局博物馆处处长高晓明表示，目前，省文物局也在做文物追索方面的工作，向国家提供一些相关线索，但不能透露具体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