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个河南的车主来修车。我看见他车上,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东西。”张大军说。
“没见识”,车主笑话他,“那叫‘洛阳铲’,专门用来找古墓的。”
“找古墓?”张大军心一动,难道这个外形精瘦的河南人,就是传说中的盗墓贼?
河南人经常到他这来修车,一来二去的,张大军和他搭上话了。
河南人说自己是来邹城“找活的”(探寻古墓),想在当地找个“支锅”(盗掘活动负责人)。
“干一辈子不如挖一铲子。”张大军动心了。经河南人牵线,他又认识了不少道上的人。
为学到真本领,张大军独自一人用残疾的双腿驾车,到河南、陕西寻找“高手”拜师学艺,“车上放一箱子红牛饮料,一路走一路歇一路喝,也不觉得累。”
他还从古玩市场和书店里买了很多有关书籍,埋头苦读,“就是上学时也没这么认真过”。
甚至,为了增加实战经验,他还跟着“高手”到盗墓现场实地“考察”。对外地前来“找活”的人,他总是好吃好喝招待。
家里的钱一点点花光,媳妇和他闹开了,“再这样,我就死给你看。”
可张大军根本听不进去,他让伙计们住旅店,费用他出,“这样媳妇就不知道你干什么了,我们商量事也方便。”
说到这,张大军话锋一转,“但是,挖古墓的有几个发财了,最后还不都是妻离子散。”张大军眼神黯淡,出事后,家里还没有一个人去看守所看他。
这之后,张大军懒得再打理修车生意了,而是经常泡在古玩市场,对一些文物品头论足。张大军说,文物市场上真正懂文物的人很少,自己的知识能达到不用去现场,光听现场的人员说和图纸就能判断墓室的位置和大小。
偶尔,他还帮别人掌掌眼,鉴别一下文物真伪和年代,断定交易文物是否物有所值。
但这些,都是张大军的“职业机密”,任凭记者怎么追问,张大军就是不开口,或直接岔开话题。
经过两年多“历练”,张大军渐渐在当地古玩界混出名气了,以至于外地来邹城“找活儿”的文物贩子或盗墓贼,都要给他“打招呼”。
而他,就像一个嗅觉敏锐的猎犬,在黑夜中嗅着蛛丝马迹的味道,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首单“大活儿”
日思夜想的“宝贝”就在眼前,张大军觉得“太难以置信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浑身都在哆嗦”。
2009年10月,枣庄一个外号叫“刘老四”的“支锅”找到张大军。
刘老四说,纪王村东一处名叫“皇上台子”的遗址下有好东西,三年前他们就探准了,“准备大干一场”。为此,刘老四还专门花二十来万买了“探宝仪”。
对这个“高科技”,张大军不以为然,他只相信洛阳铲。
不过,听到皇上台子下面“有东西”,他还是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在此之前,他还没真正接过“大活儿”呢,“闭上眼好像就能看到青铜器,还有其他宝物。”
张大军十分重视这个“大活儿”,他和刘老四组织人马先后三次对皇上台子进行了盗掘。前期他都会跟着去看现场,怎么挖,挖多深,一一进行交代。但到真正动手时,因为行动不便,他都不在现场,而是电话遥控。
第一次盗挖成功。
当手下把盗来的青铜鼎放在张大军面前时,“我一下子就抱在怀里了,都不敢眨眼了,生怕一下子就没有了。”
日思夜想的“宝贝”就在眼前,张大军觉得“太难以置信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浑身都在哆嗦”。
青铜盏、青铜链壶、青铜雁、青铜餖、青铜片、青铜剑、青铜耳环、青铜笔洗、青铜小鼎、玉饰……
一件件都是宝贝,张大军看来看去,舍不得放手。
他随后联系到枣庄一个买家,这个买家随后将文物转卖给北京一个叫“小二”(在逃)的人。
不到3天,这些文物就全部出手。
9件文物卖了30万,至于枣庄的买家卖了个什么价,张大军他们就不知道了。
这30万,除了刘老四分得两份钱,剩下的每人平分,张大军分到一万七。
对于这笔交易,一位办案民警感叹,“光那件西周中期的青铜壶,市场价就三四十万元,真是卖出了个白菜价!”
3月19日,邹城市太平镇民警接到群众举报,有人预谋到太平镇北亢村盗掘古墓。
“我们在北亢村蹲守了5昼夜”,民警梁冰说,每晚12点左右,都有一两个人拿着铁锨在古墓附近挖,而且来的人都不一样。
民警没有打草惊蛇,他们在等“大鱼”。
3月24日,当张大军等七人在峄山镇一家羊汤馆商量当晚去挖看庄镇郭山村一处古墓时,民警立即赶往现场,将七人一锅端。
警方连夜突审张大军。
一开始他嘴很紧,拒不交代。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时,一位刑警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看见这块玉,张大军猛然两眼放光,对这块玉品头论足,案件就此打开突破口。
“过去,只有文物大省才会出现严重的盗墓现象;现在,哪里有古墓,哪里就有盗 墓贼。更可怕的是,盗墓者不仅分工明确、工具完备,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掌握了专业的考古知识。”施振宝说,张大军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