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斯的新小说中,对1951年俄亥俄酒堡学院(Winesburg College)的大二学生梅斯纳来说,《义勇军进行曲》再好不过地反映了他的情感。尤其是“愤怒”两字,他认定,它是“英语中最美的词:‘In-dig-na-tion!’ ”每当他面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或是回忆起这辈子遇到的种种来自他自己的三座大山——父权、神权、政权——的压迫,“愤怒”就充斥了他的身心:当他被迫掏出小鸡的内脏,当屠夫爸爸总也不相信他能把事情做好,不让他在新泽西纽瓦克的老家上学,非把他送到荒凉的酒堡,当老师羞辱他,室友们疏远他,当性苦闷无处发泄,或是他被逼着去基督教堂做礼拜——这倒“不是由于我是个卫道的犹太人,而是因为我是个坚决的无神论者”。正是这所有的一切,造就了一个上世纪50年代初冷战前夜内心愤怒的青年。
在他爹眼里,东部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自由化的危险,他心爱的、刚成年的儿子难免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故而执意将他送到保守的中西部。跟他爹遭了一辈子罪的妈妈则劝他:“去吧,听你爹的,他是出于爱和骄傲。”
书中记录的也是罗斯自己的愤青岁月。“我觉得,经过了几十年,人变老的时候,就会开始体察他自己那个时代的历史。”9月15日,他在其出版商休顿·米弗林位于曼哈顿的办公室对美联社说,“千百年前的事不算历史,四五十年前的才是。你得老了以后才能明白这个。你越老,就越想往回看,也许就更能把往事看个明明白白。”
朝鲜战争爆发时,梅斯纳又因是否听从号召,参军打仗,而陷入心理的乱局。酒堡的校长公开宣布:“历史总会把你抓住。因为历史不是背景——历史是舞台!那你就得上这个台!”
罗斯本人没有参军打仗的经历,二战结束时他才12岁,朝鲜战争期间,他刚上大学,到了越战,又过了应征的年龄。“我这个年龄的人是幸运的。”他说。
他已经得到了几乎所有文学大奖的金牌,除了一枚诺贝尔奖章。而再过大概两个星期,2008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就将宣布得主。过去这几年,每年的此时,我们都刊文预测谁会成为那个幸运儿,每次都将罗斯列入最大热门。今年想必会依然如此。原因呢?我想套用酒堡校长的训话:历史不是背景——历史是生活!在漫长的文学生涯中,菲利普·罗斯以其24本小说,记录了半个世纪的美国历史。这是活生生的历史,也是他自己以及一代知识分子活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