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坚贵为宗室子弟,工诗、善书,尤擅绘画和鉴赏,名闻士林。然而其生当南宋晚世,平常岁月唯以金石书画为精神寄托,高洁自持,一心向往“米家书画船”般的生活状态。
赵孟坚书法,一方面受苏轼、米芾影响较大,另一方面又一心向往魏晋风度。这种在近贤与古贤之间摇摆求生存的实际状态,正反映了赵孟坚的创作实践与理想观念还存在一定的距离,而这又恰恰是南宋晚期书坛才情人物缺乏的表现。
赵孟坚《论书法》一卷,较早著录于元人苏霖(字子启,生卒年不详)《书法钩玄》(元统二年甲戌自序,1334)卷三,后世著录主要有:明王世贞《古今法书苑》卷一五《五之评下》,题为《赵子固书评》(不全);汪砢玉《珊瑚网》卷二三下《法书题跋》,题为《赵子固书法论》;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三《书三·书旨》,题为《赵子固书法论》。清倪涛《六艺之一录》卷二七四《历代书论四》,题为《宋赵孟坚论书法》;清康熙内府敕修《御定佩文斋书画谱》卷七《论书七·书学下》,题为《宋赵孟坚论书》;又,清冯武《书法正传》卷五《纂言上》节录。近年,崔尔平选编点校《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据《古今法书苑》本辑人。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论书法》一卷大体区分为五条,其中前两条占主要篇幅,自然也是全卷的精华之所在。当今学者以为:“其中多诲人之语,若从其晚年随心所欲的创作实践这一点估计,此卷当为中年之作。”其核心观点大致如下:
第一,提倡学书要由唐人晋,深信“以间架墙壁为要”。此一观点,既与宋高宗有很大不同,也与北宋尚意书家不同。其理论价值在于能以切合实际的意见提出学习书法的途径与要领,既不盲目追求取法魏晋,又不盲目提倡创新。其言云:
学唐不如学晋,人皆能言之。夫岂知晋不易学,学唐尚不失规矩,学晋不从唐入,多见其不知量也。仅能欹斜,虽欲媚而不媚,翻成画虎之犬耳。何也?书字当立间架墙壁,则不骫骳。思陵书法未尝不圆熟,要之于间架墙壁处不著工夫,此理可为识者道……故予深信,问架墙壁为要也。余自谓:“学古人当勤,媚今人当无心,可也。”中兴后,朱壑岩横斜颠倒,几若杨少师;孙勤川规矩,恐下笔不中规者,元章曰“奴书耳”。朱,吾所取;孙,吾所戒。更从识者评之。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第二,提倡严格的楷书学习要求,以初唐楷书碑版欧阳询《化度寺碑》、《九成宫醴泉铭》和虞世南《孔子庙堂碑》三书为“人道”之首选,同时高度评价了隋代书家丁道护的成就。其言云:
学隶楷于魏、晋之下,邈乎无以稽也……然则欲从入道于楷,何从?曰仅有三焉:《化度》、《九成》、《庙堂》耳。晋、宋而下,分而南北,有丁道护襄阳《启法寺》、《兴国寺》二石,《启法》最精,欧、虞之所自出;《兴国》粗甚,如出两手。天不寿精而寿粗,良可叹也。北方多朴,有隶体,无晋逸雅,谓之“毡裘气”。至合于隋,书同文轨,开皇、大业以逮武德之末、贞观之初,书石无一可议。此古今集大成之时也,于是欧、虞大宏厥声。始者虞于《隆圣道场》,欧于《姚辨》等刻,亦未臻绝艺也;及《孔子庙堂碑》、《飞来白鹤诗》,虞为法于世矣,《化度》、《九成》,欧独步于时矣。今求楷法,舍此三者,是南辕而北辙矣。三书之法,在平正恬淡,分间布白,行笔停匀……守此法既牢,则凡施之间架,自然平均,便不俗气……今未正骨格,先尚态度,几何不舍本而求末耶?戒之,戒之!从入之门,先敬先戒,平平直直,轻轻匀匀。
第三,认为书法学习必须从古人之书中求其义理,且以“中正”为尚,以“中庸”为难,书法与文章一样可以观人。其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