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性谋略——以弱胜强的博弈律》第四章 历史中的柔性谋略（三）

4、柔道的巅峰对决
　　

        娄敬用柔性权谋帮助汉朝巩固江山，并非仅有建议迁都这一件事情。事实上，《史记》中记载着不少关于娄敬的故事。从这些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娄敬是一个大智之人，能根据事物发展的端倪推知未来的变化。下面，我们来看一个娄敬谋划“和亲”的案例。
　　其实，自古以来，和亲现象就很盛行。在汉朝之前，邦国之间依靠女子血脉维系外交的事情旅游发生。但是，真正形成大一统国家之后，依靠和亲政策稳定与周邦的外交，这要从汉朝开始。而汉朝实行和亲政策，其肇始者就是刘邦，而为刘邦出谋划策者，正是娄敬。
　　刘邦和亲的对象，是当时北方极其强悍的匈奴部落。匈奴是一支游牧的少数民族，早在秦朝的时候就多次袭扰中原。秦始皇为了抵挡匈奴南下，曾命人筑长城以御外敌。等到了汉高祖刘邦时期，北方的匈奴逐渐统一起来，对汉朝形成强大的威胁。而实现匈奴统一的，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的单于，名叫冒顿。这个冒顿，就是我们前文说过的有“忍者神龟”作风的冒顿。
　　在历史上，这个冒顿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他的单于之位得来极其不易。少时，他曾被他老爹当作人质送往月氏部落。后来他老爹又有了小儿子，就想杀死他，从新更立太子。于是乎，就发兵攻打月氏，想借月氏之手杀掉冒顿。从历史上我们可以看出，匈奴虽然是北方少数游牧民族，但是他们的心眼一样也不少。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玩得就很有品位。
　　幸亏冒顿机灵，他不仅没有被月氏杀死，反而趁乱盗取了一匹宝马，偷偷跑了回来。不仅没丢掉命，反而顺手牵羊搞回一匹马，看来孺子实在可教。于是，冒顿的老爹头曼单于认为冒顿很勇敢，所以就让他统帅一万骑兵。
　　冒顿不受宠爱，这还且罢了，但是，自己的老爹竟想借别人之手杀掉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情况，冒顿还是忍耐了下来。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冒顿是如何夺取单于之位的。
　　史书上记载，冒顿得到兵权之后，就暗中加紧训练部队。他训练士兵的方式很特殊。我们估计他恐怕有点发明家的天赋。因为不久之后，他就发明出一种响箭。他告诉士兵们：“凡是我的响箭射中的目标，大家都要跟着我的响箭射过去。谁要是不射，杀无赦。”宣布命令之后，冒顿就带着部下出去打猎。他发现那些不听招数，没有跟着自己的响箭射击的士兵，就立马把他们杀死，让后再趁机宣教一番。
　　不久之后，士兵们都已经训练地很听话了，没有谁胆敢不按着冒顿的目标射击。这样，训练就去的了初步成效。战士就是要机械地执行上级的命令，绝对不能有疑惑、停顿，也不能问“为什么”。冒顿能把手下战士训练成这个程度，应该说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还不够。冒顿还有新招数。因为他要完成一个更大的任务。
　　过了一段时间，冒顿就用自己的响箭射自己的宝马。在匈奴部落，人们是逐草而居，马匹牲口是很重要的。冒顿用箭射自己的马，左右的人就有点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射。于是，冒顿立刻把不跟敢跟着射击的人杀死，并重赏了那些跟着自己射箭的勇士。
　　我们说，冒顿之所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是因为他的计划是环环相扣、超出众人的预料的。过了不久，冒顿又用响箭射自己非常宠爱的妻子。在野蛮的匈奴部落里，妻子、孩子往往都形同玩物，没有什么人会太计较他们。所以，冒顿用箭射自己的妻子，根本就没“一日夫妻百日恩”之类的顾虑。但是，左右深知冒顿宠爱这个女人，所以大家感到很恐慌，不敢跟着冒顿射击。结果，冒顿恶狠狠地把这些人杀掉，说：“不管是谁，我的响箭射到哪里，你们就要射哪里。”再后来，冒顿带着士兵们出去打猎，见到老爹的宝马，于是用拔出响箭射向宝马。左右的人二话没说，都纷纷跟着射击。这样，冒顿就知道左右都已经惟其命而是从了。一番动作下来，士兵们皆被冒顿训练成了杀人机器，冒顿夺权的前期工作大功告成。
　　又一次，冒顿跟着他的老爹头曼单于出去狩猎。他趁老爹不备，用响箭射向头曼，他的左右见他如此，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跟着射击，结果，把自己的老爹给射成了刺猬。之后，冒顿杀死了他的母后、弟弟和其他不听话的臣子，登基做了单于。
　　在冒顿单于篡位的整个过程中，我们发现，冒顿是非常有谋略的一个人。他死里逃生之后，并没有和自己的老爹老弟翻脸，而是忍辱负重，先把兵权拿到手。之后，慢慢训练士卒，积蓄篡位的条件。最后，时机成熟了，则一动而至，杀掉父弟，自己当上了单于。
　　当然，从道德上讲，单于杀掉自己的老爹，这于情理是过不去的。但是需知，在古代，权力的争夺自来就是如此。而且又是在文明尚未开化的匈奴蛮部，这样的现象时有发生，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于是奉冒顿为单于。
　　上文已经讲过了，冒顿当上了单于，有个东胡部落欺负他立足未稳，就派使者来跟他要宝马。冒顿刚登基，内部矛盾还很多，许多人用得不顺手，所以，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一条基本原则。于是，冒顿不顾大家反对，把宝马送个了东胡。哪知过了不久，东胡又派人来跟冒顿要媳妇。堂堂东胡部落，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出来，非要抢冒顿的媳妇不成？事实并非如此。东胡这样做，无非就是要制造一个借口，好趁机挑衅，灭掉冒顿。谁知，冒顿的忍辱大法早就高之又高，我们从他登基的全过程就可以看出他的忍耐功夫。这一次，他还是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把自己的媳妇送给了东胡。
　　东胡接连获得外交胜利，于是开始麻痹起来，认为冒顿这小子实在不怎么的，连自己的老婆都能给人，太不成器了。于是不久，又派人朝冒顿索要土地。东胡人不知道，冒顿在尽量化解外部矛盾的同时，暗中理顺内部关系，不断积累实力，训练自己的士兵。他这个路子更当年篡位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等到他的士兵训练地差不多了，作战准备也已经搞好了，东胡来跟他索要土地，于是他借机翻脸，说：“他奶奶的，土地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怎么能随便送人？”于是，杀掉使者，出兵袭击东胡。东胡部落已经被冒顿给麻痹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很快就被冒顿给灭掉了。
　　冒顿雄才大略，我们从他灭掉自己的老爹和灭掉东胡这两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而他之所以能如此，实在得益于其“特别能忍耐”的作风。正因为特别能忍耐，所以才特别能战斗。时机不利的时候，就耐心忍受；时机有利的时候，就断然出击。这就是冒顿得以成功的谋略所在。后来，冒顿势力不断壮大。史书记载，他手下能弯弓射箭的壮士有三十多万，遂称雄于大漠南北，征服北方各族，统一了匈奴部落。
　　冒顿统一匈奴部落之时，中原地带正是楚汉争雄的时期。中原打成了一锅粥，所以大家谁了顾不了谁。等到汉刘邦统一了中原，于是就派人向北防御匈奴。但是当时的匈奴在冒顿的治理下已经异常强大。他们向南攻打太原，直接威胁到汉朝的统治。在这种情况下，刘邦决定亲自率领士兵前去抗击匈奴。发兵之前，刘邦曾派使者出使匈奴，欲打探匈奴的虚实。
　　在西汉初期，北方的匈奴单于冒顿和中原天子刘邦都是雄才大略的人物。他们两个人的交锋，给我们今天写下了一个非常精彩的柔道博弈的华章。
汉朝的使者到了匈奴之后，冒顿又玩起了他一贯先装孙子后当爷爷的“柔道”把戏。他命令人把强壮的士兵和肥健的马匹都藏起来，而把老弱病残和羸马伤驹拉出来让汉使看。这样，汉使回来报告刘邦说，匈奴不堪一击。刘邦先后派了十来拨人，大家回来都这么说。于是，刘邦决定再次派一个人去探一探，同时，着手部署出兵事宜。
　　这次派的人，就是上文所说的建议迁都的娄敬。因为他建议迁都有功，所以被刘邦赐姓刘，改名刘敬。刘敬出访，遇到的同样是匈奴的老弱病残。但是，正如我们所说的，刘敬是个智者，他一眼就看穿了匈奴所用的柔性谋略。他回来告诉刘邦说：“两国对峙，大都要夸耀自己的长处，显示自己的强大，这才能震慑对手。微臣我前去出使，只看见匈奴一帮老弱病残。这很不符合事物的常理。我想，这是匈奴为了麻痹我们才故意布置下的圈套，他们这样做就是为诱惑我们上钩，然后用奇兵袭击我们。所以，我认为不能同他们作战。”
　　刘敬哪里知道，他这话虽然是好意，但是刘邦早已经做好了布置，两军掐架已如箭在弦上，谁也挡不住了。此时汉军早就已经出发了，于是刘邦大骂：“他奶奶的你这个齐国的俘虏，就他妈的知道逞口舌之快。你懂个屁，满嘴胡说八道，坏了我士气。”（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于是下令将刘敬关押，然后率兵去攻打匈奴。
　　我们前面已经说了，匈奴大单于冒顿是个极端能忍耐的家伙。人家霸占他的妻子，他都能忍耐；人家索要他的财务，他都能接受。在漫长的夺位之战中，他锻炼出一身百忍成精的本领。而我们反观刘邦，发现刘邦也是个非常能忍耐的人物。刘邦和项羽争天下，从来都是被打得老辈逃窜。但是他屡败屡战，忍辱负重，因而才能最终得到天下。这两大柔道高手对决，比得就是谁运用柔道的本领更强罢了。
　　话说两军对峙，匈奴冒顿率先使出了阴柔大法。他先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给汉朝看，仿佛在对汉军说：“快过来欺负我呀。”等到两军开战了，冒顿又一次次佯装不敌，率兵后撤，装出力不能敌的样子，引诱汉军向北深入。
　　这个时候，刘邦显然没有意识到冒顿的柔性谋略之高明。本来嘛，这种柔性谋略的无上智慧，非有自己的极佳悟性和良师点破，是根本掌握不了的。刘邦自己在这上面还都欠些火候，需要张良当他的老师，而冒顿是个蛮夷之人，怎么能懂这些微妙的道理呢？所以，我们也怪刘邦不得。刘邦真的误以为匈奴果是不堪一击，于是就产生了轻敌冒进情绪。他率领先头部队到达大同一带，把自己的主力部队甩在了后面。谁知道，等他意气风发地等上白登山，巡视了一番之后，这才傻了眼：冒顿已经率领四十万精锐部队埋伏在此处，把个刘邦给围得密不透风。匈奴哪里有什么老弱病残哦，全部是身材彪悍的匈奴骑士啊。到了这个时候，刘邦才发现了眼前这个冒顿的阴柔毒辣之处。
　　我们说了，高手过招，并不是比谁更狠毒，谁跟勇猛，而是比得谁更聪明，谁更狡猾。冒顿伪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刘邦中了圈套。刘邦没有办法，只好使出陈平教给他的更阴柔的办法——美人计，买通了冒顿的妻子，这样才得以成功地逃出了包围圈，保得一条老命。
　　回到中原之后，刘邦在庆幸逃脱的同时，又满怀愁绪。对匈奴吧，打又打不过，和又和不了，这可如何是好。于是，刘邦想起了被自己关起来的柔道大师刘敬。于是刘邦把刘敬放出来，跟他请教这个问题。
　　哪里知道，刘敬给刘邦出的招数，并非是怎么富国强军，如何打败匈奴之策，而是告诉他了一个和亲的计谋。刘敬对刘邦说说：“匈奴崇尚武力，他们实力强大，我们不能用仁义让他们罢兵。但是，如果我们将长公主嫁给他，冒顿肯定会把她尊为后妃的。这样，将来生下了儿子，就一定会立为太子。冒顿成了我们汉朝的女婿，冒顿的儿子成了汉朝的外孙。世界上哪有女婿外孙造反的道理？所以，我们就能不战而使匈奴称臣了。”刘邦听了这个主意，连连叫好，然后派一个宫女充当长公主，将她嫁给冒顿，并派刘敬出使匈奴，两家终于议和。